樱十十翔

樱井翔记得那也是个大雨天。

去年的1月26日，con后的第一个清晨，大野智家。

他自一场销骨蚀心的大梦中陡然惊醒，第一眼看见的，是光影交杂下大野智苍白的脸，眼神隔着嘴角一根香烟升腾起的云雾，明明灭灭。

他在对方寡淡的注视下难得慌了神，几乎是下意识就向大野道歉，身后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涌动起一迭迭疼痛，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
樱井翔日后想起也问过自己，为什么要道歉呢，明明对于前一晚的事情。他和大野一样，一无所知。

大约是害怕失去吧，便第一时间把过错都揽上身，认错成了掩盖真实心情的保护色。毕竟在深深不安和恐惧下，他骗不了自己，欣喜的情绪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。

之后的记忆总会被加以过滤和美化，像曾经盛极一时的街头大头贴，让参与者变得面目全非却又美丽耀眼。

大野智在扭曲的记忆里扮演着温柔缱绻的角色，或许还有些许深情。轻柔的大手拂过隐隐作痛的部位，抱住樱井一声接着一声道歉。

樱井记得自己干瘪的笑声，夸张地摆着手，说都是成年人了小意外就别在意啦，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放低，在大野智了然和复杂的目光下一溃千里，最终以慌不择路的告白结束。

冗长的沉默后，他推开大野家的门走出去，雨声淅淅沥沥从夜晚持续到凌晨，哗啦啦在心里炸开前，大野从身后拽住了他的手臂。

看起来就像没有创意的恋爱多拉马里的男女一样，笨拙地相互暗恋着，然后经由无伤大雅的意外，理所当然走到一起。

可是人的记忆啊，大概是世界上最狡猾的朋友了，把好的变得更好，坏的，也让人觉得难以割舍。好的坏的糅合混杂，成了模糊暧昧的莫比乌斯环，叫人一遍遍自欺欺人了去。

大野智就像一座山，樱井翔曾和朋友说起，当然不会点出大野的名字，只是在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们揶揄打趣时放出一点点提示，彼时一行人正在富士山底做准备工作，他抬头半自豪半欣赏地说，富士山。

几个朋友笑开一片，说你这是什么昭和的比喻。有位已经做了爸爸的发小开心地揽住他肩膀，不住感叹，「令人担心的樱井也终于定下来了啊。」

「找个时间和人商量商量，我们一圈人认识一下吧，和你的那位富士山先生。」

他那个时候一口应承下来，满心欢喜要把大野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认识。做事光明磊落的人，怎么也不想让恋人仅仅活在暗角里。

他和大野提起，对方有些意外，却并未反对，只说由樱井安排。

木桌很大，两人偏偏要挤在一边吃饭，樱井翔侧过身子偷偷瞄大野鼓起来的腮帮，对方敲了敲他的脑袋，嘴角不小心泄出几分笑意。

樱井翔就得意洋洋在心里转起了圈圈，他想大野智肯定顶喜欢顶喜欢自己，那么自己就再多喜欢他一点吧。

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乙女心当然不能宣之于口。樱井翔的浪漫因子随着大野智生日的临近活跃起来，试图在家里为恋人准备一份惊喜。

不擅长家务的大少爷在房子里来回转悠，计划着角度，模拟着过程，光线透过钥匙孔在墙上写着一封世界上最言简义丰的情书。

最后一站是卧室，把大野不喜欢的护身符收起来，虽然很可惜，但是爱好这种事情没法强求啊，樱井开导自己。

若是没有那没站稳的险些一摔，他们现在会是什么光景呢？

樱井揉着额头懊恼地站起来，护身符掉进了床头夹缝，一个没见过的小暗格在黑暗中现出轮廓。

樱井翔后来在他们一起装扮过的卧室坐了一下午，在床头的暗格边，他一张张翻看大野的画稿，每一张都点出了画中人的神韵，张扬又沉静，坦率而谦和，所用功夫和心力之深，力透纸背。

他用刀一遍遍划过自己的心，想着当初大野拽过自己手臂时强硬的神态。

「留下来，我们在一起。」真好啊，多令人感动，简直想就此死心塌地。

待终于把那记忆的脉络理顺规整了一回，他恍惚间明白过来，大野那时的眼神，应该是失望的，若是用语言能诠释，大概会是一句：

「怎么会是你。」

那个下午大野回来得很晚，樱井把房间收拾了干净，他做得笨手笨脚，怕一不小心这间房子成了沟壑纵横的巨大陷阱，那样的暗格会一个接一个不经意的出现，在他自以为留下了幸福回忆的地方。

他终于如愿以偿触到了这座沉睡火山的内核——大野智独有的那一份热情和义无反顾。

可樱井站在床头的合照前，穿着大野买回来的粉红拖鞋，却希望那些探索宝藏的过程从未开启。

后来的某一天，他被另一个人领着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看一树早樱。那个人眼睛里藏着光，说「你笑一个呀。」

让他想起很久之前那个下午的自己。 那个固步自封，不肯前进也后退不了的樱井翔。

如今，都过去了。

雨势渐大，把人群划开成一个个独立的个体。樱井翔被大野智紧紧按在胸口，鼻腔间满是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。那是樱井用惯了的牌子。

樱井翔一点一点隔开和大野智的距离，和缓，却异常坚定，对方力度越来越大，勒得他有点疼。有液体接连滚落在他脖颈处，炽热的，就像火山的心。

他把车开过来，没有多话，送大野智回家。副驾驶席很安静，只有怀里瓶瓶罐罐饮料偶尔碰撞的闷响，窗外雨声嘈杂。

回程时天已有些亮了，他回了妹妹的电话，对方说到了他家，有些大人的烦恼需要和可靠的哥哥倾诉。

樱井翔好声好气应了，几秒后电话换了人听，他想大概是母亲也来了，便挤出笑容报告说全家旅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，只等父亲挪出假期。

那边短暂的沉默后轻轻回答，「翔君，是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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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厨师可萌可萌了！